少女死亡事件7
Chapter7.
“诶，你相信有鬼吗？”马思远凑到天宇文耳边，小声问他。对方却含含糊糊的回应了一声，不置可否。马思远突然觉得他现在这样不太对劲，作为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积极分子这会儿应该是编出十个八个鬼故事出来神神叨叨的跟他讲，而现在天宇文却少见的无精打采。
天宇文晃了晃马思远的胳膊，“现在能回房间吗？”他慢吞吞的说。
贴着马思远胳膊的手掌太烫了，他意识到什么，抓起天宇文的胳膊，手放到他额头，热气冲上他的掌心。马思远皱眉，“你怎么发烧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天宇文靠着马思远，面色惨淡。约莫是着了凉又被鬼吓的。
Karry感觉到这边的动静，凑过来，略微琢磨，“他这样不行，现在这会儿太晚了，明天送他去医院吧。”
马思远把天宇文送回房间里，转眼又回到几个人聚集的地方。karry靠着墙，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齐老师也是。所有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各不相同的原因，都陷入某种沉默，气氛变得异常凝重，但是这个时候最应该想到的报警却没有一个人提出。马思远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他踌躇片刻，朝这里唯一的成年人齐雨明走过去，“老师，报警吧。”
齐雨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茫然。他长到这么大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何况如果报警立案，这件事立刻就会变成他的责任他的失职，况且那只鬼……想到这里，齐雨明闭上眼睛。他摇摇头，心烦意乱的走出去，回到自己房间，摸出一根烟点着了。
马思远纳闷地看着齐老师的背影，又把目光转向karry。对方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格外的全神贯注完全没注意他的目光。马思远又看看千智赫，那家伙也看看他，面无表情。
马思远只好清了清嗓子，征求众人的意见。听到报警两个字，四大天王的反应倒是最大的。且不说徐风因为赵孑消失的事情还在魂不守舍，朱五和王一都首先表示了反对，称他们那个赵孑平时就喜欢玩失踪，也许这会儿是去哪里玩了呢？说完还尴尬的笑笑。马思远没有笑，他听出这话里的水分，赵孑失踪前叫了一嗓子他们几个房间离得比较近的都听到了，谁出门散步还要先嚎一嗓子的？那他们又是为什么不同意报警呢？
马思远的心一团乱，一个失踪了，一个发烧了，剩下来的这些人似乎都怀有什么秘密。这是他出生到现在头一次感到这样的紧迫。
两小时后，齐雨明过来，让聚在一起的几个人都去睡觉。有些事情，只有睡醒了才能想明白。此时，天已经快亮了。
几个人都没有动，只有马思远想到发着烧的天宇文，帮他赶两个弟弟回去睡觉，自己也回房间看看情况。四大天王坐在角落里，朱五不停打着哈欠。千智赫突然说话了，“喂，是你们推他下去的吧？”
Karry认识千智赫的这段时间里，从没有听过他像这样冷冰冰的说话。他刚刚转身打算往房间走，闻言又停下了。
“你怎么说话的。”徐风还惦记着刚才对千智赫的怀疑，此时不满已经到达了顶峰，站起来朝他怒目相对。
“在学校里就欺负他，作业本上乱涂乱画，逼他拿钱给你们花。捉弄他的时候不小心把人推下去了也不是没可能！”千智赫的声音骤然提高了，气势比起壮他一倍的徐风也未处劣势。
“你他妈的！”朱五也站起来帮着徐风，“别说的好像自己是拯救苍生的救世主一样！我们欺负他又怎么了？你那个时候有站出来给他说过话？人死了你倒是威风的很，站在这里说说风凉话。”
千智赫眼里罕见的怒火随他的话闪烁着，一曳，黯淡下去。
“再说了，我们也只是同学之间闹着玩，怎么可能这么出格。”朱五说着，给了王一一肘子。王一看起来有点傻，就跟着点点头附和几句。
“好了！通通给我闭嘴！”齐雨明此时才想起来履行老师的义务，站在门口，大声命令。
这也是karry第一次看见这个总是乐呵呵的男人第一次发怒。他本来已经做好准备，一旦四大天王和千智赫发生冲突，自己是一定要冲上去拦住……四大天王，顺便帮着千智赫打对方两拳的。凭四大天王那股无赖劲，就已经让他冒火了。此时齐雨明发话了，似乎一场战斗会就此停止。
但是没有。有点傻的王一，不看脸色地梗着脖子，说道，“你，你自己还不是跟那个娘娘腔搞不…………”
“闭嘴！！我让你闭嘴！！”齐雨明突然大声吼出来，这些日子的烦闷在他体内积聚，此时如火山爆发一样发泄出来。他拍着门粗暴地打断了王一的话，虽然王一没机会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活该！！你们这些……败类，人渣！”齐雨明指着四大天王三个人，“活该被鬼盯上！”
三人似乎愣住了，没想过自己受人欢迎的老师有一天也会这样恶语相向。徐风突然说道，“可是……可是那天……赵孑根本不在顶楼天台，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换句话说，那个人死的时候，他们三个就在他事发地点。karry怀疑的目光投向三人。徐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话令自己和同伴有嫌疑，不知所措地辩解道，“人并不是我们推下去的！”然而此话说完之后他就词穷了，早先嘴皮子上的事情，他都交给赵孑去做，要亲力亲为了就无端想念起那个消失的人来。但是他不能报警，只要说到女鬼的事情，警察就会重新调查那宗跳楼案。徐风咬了咬牙，放弃辩解了，从门口出去，回自己的房间。缺少睡眠令他更为恐慌，他此刻只想好好睡一觉。
突然发怒的齐雨明以及朱五和王一似乎都因为这场争吵感到疲劳，徐风走后，也跟着离开了。karry在走之前，深深看了一眼从开头点燃这场争吵之后就一语不发的千智赫。
Karry回到自己的房间，见徐风独自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和这人呆着十分压抑，大部分时候他就是个闷炮，八句话打不出一个p来，除非你提到赵孑。想到赵孑的消失，其实karry觉得十分惭愧，因为他首先想到的是千智赫那个房间有个床位空出来了，而恰好自己的室友这么……不近人情，他想，我可以搬过去跟千智赫住一块儿。这个点子让他莫名的高兴起来。他正准备往外走，却又绕了回来，抓起自己床上的一个枕头。
要让那家伙接受你，你得装装可怜，其次你得开朗阳光。趋光性动物的两大弱点。
Karry一边暗自称赞自己的聪明才智，一边抱着枕头，快步走到千智赫房门口，敲敲门。
无人应门。
他在做什么？这么晚还出去？事实上不能说是晚，此时天边已经微微亮起来了。难道已经睡了？karry把耳朵贴着门上仔细听。过了一会儿，听到一点微弱的水声。千智赫也许是在洗澡。karry又等了一会儿，门开了。对方裹着白色睡袍，擦他湿漉漉的头发。深夜造访而对方刚洗完澡，穿着浴袍，总是会让人联想起一些潮湿旖旎的事情。尤其是他对千智赫还有那么一点心怀不轨。不由的耳根子红了。那个人刚洗完澡的水汽涌过来，包括那句他熟悉的“karry学长。”
对方连叫了他两遍，karry才回神，面无表情地举了举手里的枕头，“太可怕了……那个徐风他……”他满意的看见千智赫皱起的眉头。“他……打呼……实在是太吵了……”karry心平气和地摸黑了别人一把。忽然看见千智赫笑了，“那你进来跟我睡吧。”
……真是没想到事情能进行的这么顺利。karry在心里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Karry把手里的枕头丢向他，千智赫一把接住了，熟练的抱在怀里，在自己床上躺下，脸朝karry那一边。两个人面对面躺着，窗帘的另一边，缓缓升起的太阳将周围照亮。
“你……想不想跟我说说关于那个人的事情？”karry问道。
千智赫叹了口气，转身面向天花板，手指将刘海向后梳理。慢慢开口，“那个时候其实我过得很糟糕，有些我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总是纠缠着我，再加上……你。”
“我？”
千智赫笑了一下，“那个时候我们还很疏远，你根本不会注意到我……这正是令我心烦的地方。什么时候能走进你的眼睛呢？”
Karry不知该说什么好。
“但是那个时候，那个人其实，因为他的心里疾病，总是抑制不住的打嗝，他考试的时候必须去单独的考场，上课也总是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因此被一些人厌恶，开带恶意的玩笑。后来被四大天王盯上。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到这么多。我并不知道，并不能设身处地的体会到他的难受。”千智赫又转回来，看着karry，他的眼眸因忧愁而低垂着，“有时候我想，那个时候过得很糟的我，说不定其实也被羡慕着呢？那个人总是会引起别人注意，别人厌恶的家伙，看向存在感非常低的我，那些时候，是不是也羡慕着呢？”
新的一天太阳升起时，两个人因为彼此陪伴，陷入了安稳的，沉沉的睡眠。
在两人睡得正香时，天宇文因高烧而辗转反侧，最后坐起来，把另一张床上的马思远推醒了。马思远在此时表现出了他此前从未想过的耐心，他搓了搓疲惫的脸，套上衣服，两人向离酒店不远的医院出发。
对于在医院里挂号抽血看医生这一流程，两人极为不熟悉，以至于在这过程中浪费了很多时间。两人因睡眠不足和高烧而混沌的大脑甚至没有想到向齐老师求助，或者这个成年人的地位在他们心中有了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妙的下降。
天宇文挂上盐水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了。他屁股上扎过退烧针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手背上凉凉的液体不断打入血管。天宇文应该是很习惯这种不体面的，此时他却觉得脸颊微微发烫，坐得离马思远远远的。
马思远正纳闷，却看见天宇文朝他做嘴型，这句话很熟悉，让他忍不住笑出来，天宇文想去小便。他走过去准备举起盐水瓶跟他一起去，却被天宇文制止了，“哎呀，你干嘛啦，我自己可以的。”
“你别逞强……”马思远凑到天宇文耳边，“我跟你说，厕所在停尸间旁边。”
“……你别吓我……又不可能只有一个厕所。”
“真的，另外两个都出故障不能用了，我刚刚想你可能要上厕所，特意问护士姐姐的。”马思远严肃地说。
“…………那我也要自己去。”开玩笑，让马思远在旁边看他嘘嘘？看他小唧唧抖啊抖？他才不要呢。
天宇文举着吊瓶就往楼下走。停尸间旁边那个厕所在一楼，如果马思远没诓他，自己确实来这个厕所的路程最短。
另一边，马思远终于想起来给karry和齐老师打电话，汇报自己跟天宇文出来了，可惜没有人接，一群人这会儿恐怕睡得正香呢。马思远坐在打吊针的地方，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也有点昏昏欲睡。
天宇文尿完了全身舒畅，不由轻飘飘起来。突然想到刚刚马思远说的，厕所旁边就是停尸间的事情，顿感灯光都阴森了几分，又是害怕，又是好奇。他放慢了脚步，在经过停尸间门口时，忍不住，朝那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所看见的景象，比他所见过的所有东西都更令人害怕，他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同那日他们发现的死尸一模一样，穿着隔壁女校的衣服，蓬头垢面，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面容。
是鬼，是那只鬼。
他为什么找上我？